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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跑出住院部大楼的时候,才知道外面下起了大雨,重重的雨幕淹没了这座繁华的都市,也淹没了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她畏寒,吹了一会儿夜风,就觉得四肢冰凉了起来。
她忍不住伸出双手环抱住自己,刚要找个缓和的地方呆一会儿,耳畔就传来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好听男声:“风大,小心着凉。”
住院部大厅外的雨檐用二十几根柱子支撑,往外延出去大概八九米,她站在其中一根柱子旁,顺着声音视线一斜,就看到了长身玉立的沈其风,护着纤细娇小的江可人走进医院大厅的画面。
三月初的天气里,江可人只穿了一条某品牌刚发布的最新款春裙,沈其风见她冷得缩起肩膀,就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肩头上。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致命的温柔。
曾几何时,这些都是她的专属,现在却又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江可人感受到温暖,冲他展眉一笑,随后用甜腻腻的声音说了句:“真暖和啊,谢谢其风哥。”
江可人顺势钻进男人的怀里取暖,而男人也很自然的揽住她的腰身,像是做过千百遍那样熟练。
钟意像是被人点了穴,怔忪的站在那里,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视线里早已经没了那对璧人的身影。
不管十几年的感情,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她还是衷心希望他能够幸福。
因为真的深爱过,所以不想那么自私吝啬。
雨越下越大,好像连心都跟着潮湿了起来。
……
在楼下转悠了一个小时后,钟意返回了重症监护室的楼层,白岚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听到脚步声,恍惚的抬起头,冲她勾唇一笑:“回来了?”
钟意这次没再抗拒,而是坐在了她的身旁,等着她开口说话。
白岚叹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的那双眼睛,不知不觉就蒙上了一层雾气,好像不知道怎么启齿说那些陈年往事:“意意,我和你外公对不起你啊,一把年纪了还要连累你,将来两眼一闭,不仅没有任何积蓄留给你,反而还要你倒贴我们,给我们养老送终,我们对不起你啊!”
钟意伸手握住白岚温暖的手:”外婆,您不要这么说,只要您和外公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福,等我养好身体,一定赚很多很多的钱孝敬你们,让你们住大房子,给你们最好的晚年生活。”
白岚收回视线,看向她年轻朝气的美丽脸庞:“傻孩子,我和你外公从那个风雷激荡的年代走过来,什么苦没吃过,就算你赚了很多的钱,让我们享大福,我们也不一定能享受得了。”
“我呀,和你外公这一辈子没什么大出息,老了也不希望享多大的福,只要你平安健康,和你喜欢的,再和喜欢你的人生个一儿半女,然后幸福平淡的度过这一生,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除此之外,我们再别无所求。”
钟意身体往下滑了滑,靠在了她瘦削的肩膀上:“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争取比您和我外公过得还幸福。”
白岚笑了笑,一双眼睛布满了历经世事的沧桑:“意意,有一件事情,外婆一直没跟你说,现在你外公突然病重,终于让我认识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为了不留下遗憾,我想把我一直想告诉你的事情告诉你。”
钟意知道外婆在求一个心安,这种时候,如果她的倾诉能够让她心安下来,她愿意倾听:“其实……你外公在婚姻当中背叛过我,他在外面养过一个女人,并且还生了一个私生子,只不过那孩子在五岁的时候夭折了。”
“你妈妈和你外公关系不好,甚至青春期那么叛逆,包括后来要死要活的嫁给你爸爸,跟这件事情都脱不了关系。”
钟意的身体一僵,随后坐直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谷建辉一直都是钟意崇拜的偶像,他精通音律,会弹奏很多乐器,并且饱腹诗书,脑袋又特别聪明,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
在她的眼里,外公就是一个接近完美的人。
所以她不敢相信那么完美的人,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而且……在她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里,外公都是特别宠爱外婆的,实在是看不出来那么深爱的人,会背叛挚爱的妻子。
白岚冲她微微一笑:“就和言情里的桥段差不多,酒后乱性,然后跟那女人发生了一夜情。”
谷建辉年轻的时候就是文工团里的文艺骨干,人又长得英俊,可以说一表人才,即便结婚了,往上倒贴的女人也没见减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白岚在结婚后没多久就怀孕了,因为有先兆性流产的迹象,她为了保胎,就直接请了一年的假。
这一年里,她和谷建辉聚少离多,感情慢慢就有些淡了,她虽然察觉了,但也没管,也没想着如何去经营。
后来生完孩子恢复上班,也是独自带孩子,把家里外面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可两人的争吵却越来越多,谷建辉也回家越来越晚,就算早回家,也是一身酒气,喝得醉醺醺的。
这样的生活大概持续了有五六年,终于在一次聚会上,他按奈不住犯了错误,和一个刚进文艺团的女孩子搅在了一起。
后来酒醒,谷建辉十分后悔,直接给了那女孩一笔钱弥补,可那女孩不同意,而且只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叫他离婚娶她,最后甚至以死相逼,割过腕,跳过楼,吃过安眠药。
这件事情,当时在文工团李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以为两人会离婚,可他们两人非但没有离婚,感情反而比之前更好了。
钟意是个特别有骨气的姑娘,这份骨气,就是遗传自白岚。
婚后发生被丈夫背叛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做到遗忘,可她在外婆的眼睛里竟然看不到怨和恨,有的只有温柔和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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