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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相家左邻是一个很小的石灰店,右邻是一个很小的炮仗店。这几家门面都不敞亮,不过金国相家特别的暗淡。
金国相家的对面是一个私塾。也还有人家愿意把孩子送到私塾念书,不上小学。私塾里有十几个学生。我们是读小学的,而且将来还会读中学、大学,对私塾看不起,放学后常常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看看。教私塾的老先生也无可奈何。这位老先生样子很“古”。奇怪的是板壁上却挂了一张老夫妻俩的合影,而且是放大的。老先生用粗拙的字体在照片边廓题了一首诗,有两句我一直不忘:
诸君莫怨奁田少,
吃饭穿衣全靠他。
我当时就觉得这首诗很可笑。“奁田”的多少是老先生自己的事,与“诸君”有什么关系呢?
金国相为什么不就在对门读私塾,为什么要去读小学呢?
@邱麻子
邱麻子当然是有个学名的,但是从一年级起,大家都叫他邱麻子。他又黑又麻。他上学上得晚,比我们要大好几岁,人也高出好多。每学期排座位,他总是最后一排,靠墙坐着。大家都不愿跟他一块玩,他也跟这些比他小好几岁的伢子玩不到一起去,他没有“好朋友”。我们那时每人都有一两个特别要好的同学。男生跟男生玩,女生跟女生玩。如果是亲戚或是邻居,男生和女生也可以一起玩。早上互相叫着一起到学校,晚上一同回家。邱麻子总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上算术课,来的不是算术老师,是教务主任顾先生。顾先生阴沉着脸,拿了一把很大的戒尺。级长喊了“一——二——三”之后,顾先生怒喝了一声:“邱××!到前面来!”邱麻子走到讲桌前站住。“伸出左手!”顾先生什么都不说,抡起戒尺就打。打得非常重。打得邱麻子嘴角牵动,一咧一咧的。一直打了半节课。同学们鸦雀无声。只见邱麻子的手掌肿得像发面馒头。邱麻子不哭,不叫喊,只是咧嘴。这不是处罚,简直是用刑。
后来知道是因为邱麻子“摸”了女生。
过了好些年,我才知道这叫“猥亵”。
邱麻子当然不知道这是“猥亵”。
连教导主任顾先生也不知道“猥亵”这个词。
邱麻子只是因为早熟,因为过早萌发的性意识,并且因为他的黑和麻,本能地做出这种事,没有谁能教唆过他。
邱麻子被学校开除了。
邱麻子家开了一座铁匠店。他父亲就是打铁的。邱麻子被开除后,学打铁。
他父亲掌小锤,他抡大锤。我们放了学,常常去看打铁。他父亲把一块铁放进炉里,邱麻子拉风箱。呼——哒,呼——哒……铁块烧红了,他父亲用钳子夹出来,搁在砧子上。他父亲用小锤一点,“丁”,他就使大锤砸在父亲点的地方,“当”。丁——当,丁——当。铁块颜色发紫了,他父亲把铁块放在炉里再烧。烧红了,夹出来,丁——当,丁——当,到了一件铁活快成形时,就不再需要大锤,只要由他父亲用小锤正面反面轻敲几下,“丁、丁、丁、丁”。“丁丁丁丁……”这是用小锤空击在铁砧上,表示这件铁活已经完成。
丁——当,丁——当,丁——当。
@少年棺材匠
徐守廉家是开棺材店的。是北门外唯一的棺材店。
走过棺材店,总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别的店铺都与“生”有关,所卖的东西是日用所需,棺材店却是和“死”联系在一起的。多数店铺在店堂里都设有椅凳茶几,熟人走过,可以进去歇歇脚,喝一杯茶,闲谈一阵,没有人会到棺材店去串门。别的店铺里很热闹。酱园从早到晚,买油的、买酱的、打酒的、买萝卜干酱莴苣的,川流不息。布店从早上九点钟到下午五六点钟,总有人靠着柜台挑布(没有人大清早去买布的;灯下买布,看不正颜色了)。米店中饭前、晚饭前有两次高潮。药店的“先生”照方抓药,顾客坐在椅子上等,因为中药有很多味,一味一味地用戥子戥,包,要费一点时间。绒线店里买丝线的、绦子的、二号针的、品青煮蓝的……络绎不绝。棺材店没法子热闹。北门外一天死不了一个人。一天死几个,更是少有。就是那年闹霍乱,死的人也不太多。棺材店过年是不贴春联的。如果贴,写什么字呢?“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我和徐守廉很要好。他很聪明,功课很好,我常到他家的棺材店去玩。
棺材店没有柜台,当然更没有货橱货架,只有一张账桌,徐守廉的父亲坐在桌后的椅子里,用一副骨牌“打通关”。棺材店是不需要多少“先生”的,顾客很少,货品单一。有来看材的(这些“材”就靠西墙一具一具地摞着),徐守廉的父亲就放下骨牌接待。棺材是没有什么可挑选的,样子都是一样。价钱也是固定的。上等的、中等的、下等的薄皮材,自几十元、十几元至几块钱不等。也没有人去买棺材讨价还价。看定一种,交了钱,雇人抬了就走。买棺材不兴赊账,所以账目也就简单。
我去“玩”,是去看棺材匠做棺材。棺材也要做得像个棺材的样子,不能做成一个长方的盒子。棺材板很厚。两边的板要一头大,一头小,要略略有点弧度,两边有相抱的意思;棺材盖尤其重要,棺材盖正面要略略隆起,棺材盖的里面要是一个“膛”,稍拱起。做棺材的工具是一个长把,弯头,阔刃的家伙,叫作“锛”。棺材的各部分,是靠“锛”锛出来的(棺材板平放在地下)。老师傅锛起来非常准确。嚓!——嚓,嚓,嚓——锛到底,削掉不必要的部分,略修几下,这块板就完全合尺寸。锛时是不弹墨线的,全凭眼力,凭手底下的功夫。一般木匠是不会做棺材的,这是另一门手艺。
棺材店里随时都喷发出新锛的杉木的香气。
徐守廉小学毕业没有升学,就在他家的棺材店里学做棺材的手艺。
我读完初中,徐守廉也差不多出师了。
我考上了高中,路过徐家棺材店,徐守廉正在熟练地锛板子。我叫他:
“徐守廉!”
“汪曾祺!来!”
我心里想:“你为什么要当棺材匠呢?”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我觉得当棺材匠不好。为什么不好呢?我也说不出来。
@蒌蒿薹子
小说《大淖记事》:“春初水暖,沙洲上冒出很多紫红色的芦芽和灰绿色的蒌蒿,很快就是一片翠绿了。”我在书页下方加了一条注:“蒌蒿是生于水边的野草,粗如笔管,有节,生狭长的小叶,初生二寸来高,叫作‘蒌蒿薹子’,加肉炒食极清香。……”蒌蒿的蒌字,我小时不知怎么写,后来偶然看了一本什么书,才知道的。这个字音“吕”。我小学有一个同班同学,姓吕,我们就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蒌蒿薹子”(蒌蒿薹子家开了一爿糖坊,小学毕业后未升学,我们看见他坐在糖坊里当小老板,觉得很滑稽)。
——《故乡的食物》
真对不起,我把我的这位同学的名字忘了,现在只能称他为蒌蒿薹子。我们小时候给人取外号,常常没有什么意义,“蒌蒿薹子”,只是因为他姓吕,和他的形貌没有关系。“糖坊”是制麦芽糖的。有一口很大的锅,直径差不多有一丈。隔几天就煮一锅大麦芽,整条街上都闻到熬麦芽的气味。麦芽怎么变成了糖,这过程我始终没弄清楚,只知道要费很长时间。制出来的糖就是北京叫作关东糖的那种糖。有的做成直径尺半许的一个圆饼,肩挑的小贩趸去。或用钱买,或用鸭毛破布来换,都可以。用一个刨刃形的铁片楔入糖边,用小铁锤一敲,丁的一声就敲下一块。云南叫这种糖叫“丁丁糖”。蒌蒿薹子家不卖这种糖,门市只卖做成小烧饼状的糖饼。有时还卖把麦芽糖拉出小孔,切成二寸长的一段一段,孔里灌了豆面,外面滚了芝麻的“灌香糖”。吃糖饼的人很少,这东西很硬,咬一口,不小心能把门牙齿扳下来。灌香糖买的人也不多。因此照料门市,只要一个人就够了。原来看店堂的是他的父亲,蒌蒿薹子小学毕了业,就由他接替了。每年只有进腊月二十边上,糖坊才红火热闹几天。家家都要买糖饼祭灶,叫作“灶糖”,不少人家一买买一摞,由大至小,摞成宝塔。全城只有这一家糖坊,买灶饼糖的人挤不动。四乡八镇还有来批趸的。糖坊一年,就靠这几天的生意赚钱。这几天,蒌蒿薹子显得很忙碌,很兴奋。他的已经“退居二线”的父亲也一起出动。过了这几天,糖坊又归于清淡。蒌蒿薹子可以在店堂里“坐”着,或抄了两手在大糖锅前踱来踱去。
蒌蒿薹子是我们的同学里最没有野心,最没有幻想,最安分知足的。虚岁二十,就结了婚。隔一年,得了一个儿子。而且,那么早就发胖了。
@王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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