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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落雪捏住匕首的手,越来越用力,紧张到呼吸都开始粗重起来,一双耳朵中甚至开始生出一阵刺耳的嗡鸣,脚下的步伐更是凌乱不堪,好几次都差点踩到坑里崴到脚——
走在她前面、对她交付信任的人是他贺南洲,可是陷她于虎狼窝的人,也是他,数度救她的人,还是他……
老天爷啊,为什么要把这么难的选择项交给她呢?
她甚至有些后悔,不该用手贱、替他挡下了那个土匪当头砍下来的一刀,那样说不定贺南洲现在早就已经去底下见阎罗王去了,哪里还用的着她这样苦恼。
只不过那样的话,终究不是她亲自动手,也算不得她报仇了,而且那个土匪若是真的把贺南洲给杀了,指不定还会以为她和贺南洲是一伙儿的,顺手就把她也给砍了,那多得不偿失啊。
更何况,就这么让他轻易地死了,没有受到一点折磨和谴责,他至死都做不了一个明白鬼,岂不是白费她的力气?
她抬头望了一眼空中的半轮弯月,空中又突然炸开一朵烟花,短暂地照亮了下山的路,也让贺南洲一瘸一拐的身影,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她的视线中。
她突然叹了一口气,握着匕首的手,瞬间脱了力,怪她太过善良,下意识地救了人。
算了,还是恩归恩仇归仇吧。
君子报仇,尚且十年不晚,何况她还是个小女子呢,她等得起,等她报完了他的救命之恩,再来解决他们之间的仇也不晚。
更何况,就以贺南洲刚才表现出来的身手,即使他已经身受重伤,可是身边还有两条勇猛的猎犬,她也没有一击毙命的把握,而她若是一旦失去了先机,便会反过来命丧他手,所以要杀他,还得从长计议——
她一边在心中给自己找出了合适的借口,因为出神,而无意识地放慢了行走的速度。
贺南洲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迟疑,顿住了脚步,回头来看她,眉眼间还带着微微的笑意,问:
“你怎么了,腿上有暗伤吗?走得这么慢?不怕后面的土匪再追上来?”
“不是,我只是走得有点累了。”
她微微愣了愣,片刻后也端起一个虚假的笑容。
“原来是为了躲懒啊。”
贺南洲无所谓地一哂,似乎对于她刚才所爆发出来的强烈杀气,毫无觉察,还道:
“不过,你还是别笑了吧,笑得太假了,瘆人。”
他说完转身继续往下山的路走,祁落雪也只得跟上他的脚步,之后,一直走到山脚下,两人一路默默无语,气氛似乎和谐了不少。
祁落雪却默默的想起了自己当年被父母抛弃、流落市井的时候,活得畏手畏脚、无所依靠的日子。
那些日子,真是太苦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睡觉也只能睡在四面漏风的破庙里,更不敢轻易和别人打交道,生怕自己哪天就被人贩子拐了去……
成天往自己的脸上涂满了的脏污的泥巴、甚至还要往自己身上抹牛粪,这样才避免了许多心怀不轨的人打量的视线,但是也导致了自己因为脏污而更加讨不到饭吃。
她那个时候躺在破庙里面,都快饿死了,还有人贩子要来抓她,说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就是在那个时候,长姐像是一道光,出现在她昏暗的人生中,给她带来了生的希望……
她的名字也是长姐取的,长姐救下她的那一日,正好飘着鹅毛大雪,长姐便说这个名字应景又好听,所以就给定了,还给了她一个好听的姓氏,祁,就像给了她一个可以归属的港湾一样。
她那时候真是高兴极了,她活到现在,再没有像那一次一样高兴过。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那样过下去,她守着长姐一辈子,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却没想到,再好的日子,也都有曲终人散的一天,并且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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