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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4章（第1页）

很难说千宫琉璃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对森鸥外产生了非分之想的，因为这大概是一个累积的过程，而非一见钟情。

要知道，他们初次见面时相处得并不好。

大约是在四年前，那时森鸥外只有一间小小的诊所。他和千宫琉璃一起住，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说是融洽，可以说是连最基本的信任关系都达不到。

尽管是这个男人把无家可归的自己捡了回来，可她还没有天真到会因为这点就信任他，反而会担心他会不会在饭里下药，然后自己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少了个肾之类的。其中一个最直接地表现出这种警惕的行为就是，她从厨房偷了一把刀放在枕头底下。

不过对于这一切，森都只是佯装不知，毕竟信任是不能靠强迫得来的。

在贫民区生活的孤儿就和流浪动物一样，不会随意亲近人，但如果没有这种警觉性他们是活不下来的。而想要和流浪的猫狗培养感情也很简单，一般来说都是用食物来获取初步的信任，换成小孩的话就是从一起吃饭开始。

于是，下午一点半，森送走了病人之后，就喊来了千宫琉璃一起吃饭。

银发紫眸的女孩顶着一头不堪入目的短发，很显然这个和被狗啃过差不多的发型是她自己剪的。她坐在森的对面，感觉像在上刑一样，紧紧抿着唇，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

他们的午饭是海鲜味的杯面。

不是说森故意让小孩子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但是如果他把人带去吃点好的，恐怕只会得到反效果，对方并不会觉得他是个好人，反而觉得他的行为是类似狱警让犯人死前吃断头饭一样，或者会被当成在养猪，对她好只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之类的。

而且，在她面前打开完全密封的杯面包装能让她知道这是安全的，让她放心吃掉。

果然，她只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当杯面的香气涌入鼻尖时，她就忍不住伸出了手。

森鸥外见她开始用吃了，于是轻咳一声，开始正式自我介绍。虽然把人带回来四天了，但是他们还没有好好聊过天。

他自称以前是一名军医，退出军部后他尝试创业，结果是惨遭失败，他说现在的目标是在横滨建立一家孤儿院。说完，他闭上嘴，用眼神示意她说点什么。

对此，年仅十岁的千宫琉璃的反应是：“你要用孤儿来进行人体实验吗？”

“……那是什么奇怪的印象啊？”他失笑道：“就算要想象的话，也是暗中进行人口买卖更合理吧？”

银发小女孩脸色一变，放下了手中冒热气的杯面。“你要把我卖掉？”

她淡紫色的眼珠一转，看向离她最近的窗户和门。只要森一旦有可疑的表现，她就会马上夺门而出。

森举起双手，并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是无辜的。“不不，都说了我没有恶意。我想要的只是一个能让那些遭受到不必要的苦难的小孩子健康成长的地方。”

“包括你，像你这样的孩子不该靠偷窃和依附流氓小团体生存，而是应该得到更好的生活条件和教育。”

这样瑰丽堂皇的说辞让她的脸皱在一起，很显然她完全不感动。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千宫琉璃是小孩，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所有人都知道孤儿的命是最不值钱的，你的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到。”她嫌弃地说。

“确实，这种慈善活动根本赚不了钱呢。换作是几年前的我大概也会嗤之以鼻吧。”

连森自己都笑了。

只是他没有再继续说服女孩相信自己，而是转移了话题。

“琉璃（瑠璃）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是玻璃的意思吧。”

“也有这种说法，不过，我觉得你的名字远不止这么简单。你知道佛教七宝吗？其中之一的青金石是一种蓝色的宝石，那深邃又瑰丽的色彩使其得到「色相如天（注1）」的极高评价，而它又被称作壁琉璃。所以琉璃其实是华丽名贵的宝石哦。我认为，这个解释才更适合琉璃酱你呢。”

“我相信小孩子都是未经打磨的原石。假以时日，你也会成为光彩照人的宝石。看到那样的你，就是对我来说最大的回报，所以并不是没有好处哦。”

森鸥外有着一头比下巴稍长的黑发，当他歪头对人微笑时，脸颊旁的发丝总是会顺着重力垂到唇边，令人不由自主地把视线转移到他含笑的嘴角上，然后，你会意识到他在注视着你。那双笑意盈盈的狭长眼眸里映出你的倒影，紫红色的眼瞳彷佛盛满了香醇的红酒，只需一眼就让人目眩神摇。

“……”

女孩哑口无言，只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和他对视。良久，她低下头闷声说：“好吧，就勉强相信你……”

他也许不会知道那一番说话意味着什么，连千宫琉璃也不知道。

只是，每每想起它，千宫琉璃的心中总是会荡起涟漪，似乎有什么在水面之下蠢蠢欲动，又好像是蝴蝶将要破蛹而出般，随着鼓动，心脏怦怦直跳。

那不是恋爱，但想必是比它要更珍贵的东西。

＊

在解决掉那两只僵尸之后，千宫琉璃回到室内，谨慎地关上了门窗，还把窗帘都拉上了。

身上的衣服沾上了飞溅的血滴，但她只是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然后重新开始调查四周。

刚才第一次搜索武器的时候她抱着这毕竟是别人的家的想法，并没有看得很仔细，不过现在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说不定她刚刚杀的僵尸就是房主……

想到这里，她打开厨柜的手一顿。但是很显然现在不是思考人生的合适时机，所以她强行压下了在脑海里浮现的种种思绪，继续冷静地清点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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