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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2页）

&ldo;出巡不检点折子吗？&rdo;锦书打了软帘进配殿，正好趁这当口坐会子，便让人到铜茶炊上打热水来泡茶。小柜上有下用的毛尖儿，捏了两撮出来扔杯子里，滚水一烫，上下翻滚开，一会儿就浓香扑鼻了。

顺子老实不客气的接了一杯过去，一面应道，&ldo;哪能呢！这要是积攒下来，不消两天就得压死人。三座大营离京畿又不远，奏事处太监骑上快马，一天能打个来回。万岁爷等着他们把奏折和陈条送过去，等批完了再让带回来，不耽搁功夫。&rdo;

锦书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犹豫了一下才问，&ldo;太子爷真不要紧吗？你亲眼瞧见了？&rdo;

顺子摇头道，&ldo;我哪能看见，景仁宫不是谁都能进的。我只在门上等着，看见太子爷身边的冯禄和下头的人说说笑笑的，后来又听李总管说了，倘或老祖宗问起来回一声，就说没事儿。&rdo;

锦书总算是放了心，既然冯禄还有笑脸子，又不在跟前伺候，想来没什么要紧，说不定里面还有别的说头。细琢磨，十有八九是怕太后和皇后对她不利，借口称病留下来保她周全的。

顺子看着她独个儿抿着嘴笑，也不知道她在乐什么。他不由叹了口气，愁啊愁的，张嘴就就来了句老家的天津话，&ldo;尼介笑嘛呢？横是唆了蜜了？&rdo;

锦书抬头学他的调儿应了声，&ldo;没笑嘛！我瞅着你不高兴啊，怎么了这是？&rdo;

顺子这下叹得更大声了，&ldo;我啊，愁万岁爷呢！连着三四天了，一个笑脸儿都没有，不知道是那里遇着了不顺心的事儿，弄得咱们提着心的当差，就怕哪儿一个不留神触怒了龙颜，那就得下去陪鸽子刘上麻桌儿啦。&rdo;

锦书也不当回事，随口应道，&ldo;这有什么，主子爱给好脸子就给好脸子，要是不愿意，咱们这些个当碎催的都兜着就是了。&rdo;

顺子无奈，点着头说，&ldo;是这话。可我总想着，万岁爷见了你兴许能乐……你怎么不上乾清宫请安去呢？&rdo;

锦书原本正在翻huáng历，一听这话来了脾气，啪地一声就把huáng历撂下了，&ldo;你胡扯什么！我这儿够乱了，你还来添柴火，存心和我过不去？这话往后别说，要是谁往太皇太后耳朵里一传，咱们都得不着好。&rdo;

顺子从没见过她生气，这会儿被这阵仗唬得直缩脖子，忙不迭道，&ldo;不说了，不说了，您别上火，气坏了身子我可吃罪不起。您忙着，我先回去了。&rdo;

锦书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重了点，怪不好意思的，就站起来相送，顺子笑道，&ldo;您别言语，我都知道，今儿是我没眼色，对不住您了。您留步，我走了。&rdo;

锦书搓着手道，&ldo;我嗓门高了，是我的不是，吓着您了。&rdo;

顺子向来是个大度的人，这点ji毛蒜皮的小事并不放在心上，笑嘻嘻的打个千儿就下台阶往宫门上去了。锦书转回身，不经意朝廊庑尽东头一瞧，登时脑子里嗡的一声。

站窗户的宫女太监鸦鹊不闻的齐跪了一地，滴水下一个人背手站着，穿着石青色团鹤暗花绸常服褂，拉着脸朝她这里看过来。她激灵了下，暗忖怎么没听见迎驾的信号呢！总管和回事儿姑姑都不在，眼下宫里就数她最大，可她却顾着和人闲聊，误了接圣驾了。

紧赶着上前两步跪下，伏在地上磕了头道，&ldo;奴才死罪，请万岁爷责罚。&rdo;

皇帝慢慢踱过来，在她面前停下步子，也不出声，就那么低头看着她。她跪了一会儿听不见动静就小心的抬了抬眼，只看见皇帝行服带上低垂下来的高丽布佩帉，和红香牛皮佩系的中约。她打个突，心里越发惶恐，深伏下去，额头几乎杵着地面。

隔了很久才听见皇帝说话，只不过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齿fèng里挤出来，&ldo;朕问你，什么叫&lso;主子爱给好脸子就给好脸子&rso;？朕哪回不给你好脸子了？&rdo;

锦书立时愣住了，皇帝怎么还有听墙角的习惯？听这声气儿是大大的不悦，虽然她觉得他从来都是y阳怪气没给过她好脸子，可这话万不能说，说了就要惹大祸了！

&ldo;奴才不敢，奴才是说主子是咱们的天，天与人归，奴才等当尽心竭力伺候，鞍前马后，不死不休。&rdo;锦书昏头昏脑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皇帝拧眉细咂了味道，怎么都觉得这话该当是出自那些奉承拍马的太监只口才对，叫她这样的人说出来，纵是入了耳，还是非常别扭的。

&ldo;你真这么认为？怕是背后在埋怨朕吧！&rdo;皇帝来回又踱了几步，沉着脸道，&ldo;你起来回话。&rdo;

锦书谢了恩垂首站着，皇帝张了张嘴，本想再数落两句，可一看那张芙蓉绣面，立刻连一丝儿怒气都没了。她就像一剂发汗的药，在他病入膏肓的身子上立竿见影的出了效果。

皇帝好像是认了命，又得竭力维持着他帝王的尊严，于是他冷哼一声，&ldo;你就这么和朕回话？叫朕站在风口上？&rdo;

锦书猛醒过味来，弓着身子说，&ldo;请万岁爷息怒，老祖宗上景仁宫瞧太子爷去了，奴才伺候主子进明间里歇着。&rdo;

第六十章拂水漂棉

皇帝走到紫檀大案前驻足，案条上供着文房，和一摞套有印格的白摺。小楷笔搁在ji翅木的山型笔架上，笔尖都已gān涸了。打开的白摺上是一行行娟秀的梅花小篆，极工整的写着&ldo;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rdo;，另还有大段的经文，都是出自《金刚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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